我是在醫院的病房裏看到阿彩和立仁的。剛做完一次大手術的阿彩半躺半坐,正在吊鹽水,立仁守在床邊,正和她輕聲細語。
見我來了,爽快的阿彩首先打開了話匣子,從自己難忘的童年講起。
從小,我為妹妹擋風雨
我和立仁是同鄉,但家庭命運大不相同。我家家境貧寒,但父母勤懇勞動,撫養我和妹妹,日子雖苦猶甜。可是我7歲那年,一天傍晚母親得了急病,因地處偏僻,等第二天淩晨送進縣裏的大醫院,她就不幸去世了。
沒過幾年,父親又病逝,留下空空的老房子和一筆債務。我和妹妹還算幸運,有位親戚主動收養了我倆。不過親戚家原本就有孩子,再添上我和妹妹,日子就更艱難了。於是我提出輟學,賺錢貼補家用。記得第一份工作是到飯店洗碗,老闆非常同情我的經歷,每月破例給我發200元的工資。
“我心想自己是姐姐,該讓妹妹多讀幾年書。可惜我能力有限,過了兩年,妹妹也不得不輟學了。”講到自己輟學,阿彩非常平靜,可是談到妹妹的輟學,她的表情十分痛惜。
古老鄉俗成攔路虎
可能是怕阿彩回憶過去太感傷吧,立仁主動接著講下去。
比起阿彩,我家條件要好些。我是獨生子,求學之路挺順利,可惜高考落了榜。那個失意的暑假,我回到家鄉,跑到小鎮上去散心,偶然遇到了正在鎮上廠裏上班的阿彩。小時候我們還一起玩耍過,這次重逢,她已長成了大姑娘,很開朗地和我打招呼。那天她下班後回家,我們同路,聊得很開心。以後一有時間,我就去找她,慢慢地,她在我心中越來越重要,一日不見就非常想念。我們戀愛了。
高考失利後我想出去工作,就和阿彩一起來到了上海。我家原本不知我和阿彩談戀愛,見我們一起來了上海,這才察覺了。我母親非常反對,理由有二:第一,她不願意我找一個同村的姑娘;第二,我和阿彩同姓,如果結婚,會違背“同姓不通婚”的風俗。對於第一個理由,我覺得沒道理,知根知底不是更好麼?估計母親可能覺得阿彩的家庭負擔太重了吧。而第二個理由,對於我們這個年齡的人來説,根本不是問題。但父母這輩人的確還守著這個風俗,我不知如何説服他們。
我和阿彩在上海分別找到工作,兩人在一起很開心。本來計劃在去年春節辦喜酒,但因為我們的愛情與“同姓不通婚”的古老風俗發生碰撞,我倆只好耐心地等待父母轉變觀念。
去年秋天,同村的一對同姓的青年男女結婚了,這對於我和阿彩而言,真是一個好消息。畢竟已有了“嘗螃蟹”的先行者,長輩們再反對起來就不那麼硬氣了。
結婚前,如何説服老人
急性子的阿彩搶回了“發言權”。
一段時間來,我和立仁工作都很努力,打算攢點錢後回家辦喜酒結婚。不過中間由於我們的不慎發生了一點意外。
今年4月底,立仁的父親生了很嚴重的心臟病,他母親陪他去福建的熟人那裏治病,花了不少錢。於是他母親給立仁打電話,讓他暫時去福建工作,賺錢養家。立仁是個孝子,他看我一個人在上海沒人照顧,左右為難。我還是勸他去了福建。沒想到,6月份我竟查出宮外孕,醫院讓我趕緊住院動手術。手術後第二天,立仁急火火地趕到我身邊。一看到他,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:他真的是我最值得依靠的人。
手術費用不菲,立仁告訴我,他本想向上海的同鄉借錢,沒想到他們得知後還為我們發動了捐款。聽到這個消息,我心裏熱乎乎的。我和立仁商量,等我身體養好後再一起工作還錢。最重要的是,我們還規劃了將來。
阿彩告訴我,再過幾天她就出院了,她打算和他一起去福建,與他父母住在一起。她還告訴我,她很喜歡小孩,所以她格外希望自己和妹妹能儘快成家,儘快做媽媽。
當然,面臨結婚,我們心裏最大的希望還是立仁的父母能拋開那個“同姓不婚”的古老説法,真心實意地接受我們,祝福我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