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讀提示:那時候,他們説:“他在騙你,你知道嗎?”她説:“我從開始就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”;他們説“他不會為你離婚的!”她回答:“我也不會讓他為我去離婚”;他們説:“你應該找自己的生活,不要這樣下去!”她説:“我不要,因為我愛他,我不會離開他。”
最後,她用了8年的時間,才終於明白自己應該離開他!
■采寫:記者馬冀
■講述:箐箐(化名)
■性別:女
■年齡:31歲
■學歷:高中
■職業:暫無
■時間:8月4日下午
■地點:本報一樓大廳
8年情人幼時嚮往夢醒時分
箐箐來自山東的一個小城市,説是31歲,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的樣子,聽她講述,會覺得她的年齡還要小。
她把愛情看得很重,直到現在也是如此,可是我覺得她所做的這些,和真正的愛情相差得還很遠。
幼時嚮往
1997年,我22歲,在一家酒店裏上班。那天,當地的一家銀行在酒店舉辦活動,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叫燾憲(化名)的男人。他瘦瘦的個子,長得很白,文質彬彬的氣質讓你很容易就能在那群人裏發現他。也許就是這樣的氣質吸引了我,讓我對他印象特別深刻。當時,我不知道他對我有沒有印象,過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在他心裏也是記憶猶新的。
再深刻的遇見如果只是一個偶然,總有一天也會模糊。誰能想到,一年多之後,我去一個朋友開的餐館吃飯,竟然和燾憲不期而遇。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,我們都還清楚地記得對方。
這一次不再是工作關係,彼此都顯得很放鬆,互相留下了呼機號碼。吃過飯,我們兩群人剛好又去了同一個舞廳玩。後來燾憲提前走了,過不多久,我收到一個傳呼,回過去,是他打來的。他很是關心地對我説:“舞廳這樣的地方很亂,什麼人都有,以後還是儘量少去才好。”我們的交往從這個電話正式開始了。
我生病在醫院打針,他特意趕過來陪我,對我挺關心!
他覺得我在酒店做不是個長久之計,於是出錢送我去學美容美發,回來之後又投資開店讓我經營。我是真的愛著他,我也相信他是愛我的,我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了他!
箐箐一臉肅容,好像在宣讀一份關係自己命運的判決,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一句話:“很小的時候,我就有個嚮往,希望有一個我愛的人,我可以為他付出一切,甚至生命。”
為了和這個大我11歲,有家有孩子的男人在一起,我付出了很多,甚至可以説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。我和極力反對我這麼做的家裏人鬧翻了,本來定好2000年結婚的男朋友也分了手。我記得分手的時候,男朋友勸我不要這麼做,我説:“我的事情不用你管,我知道哪頭重哪頭輕。”
真的知道輕重嗎?我看著箐箐,心裏暗暗嘆息。她所謂的愛能經受得起現實中的風吹雨打?
8年情人
我和燾憲在一起生活了8年,這8年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。一個人的時候,我回想8年來我所做的這一切,我跟著他,不要名分,也不要金錢,什麼都不要,就想要一份真愛。可是我得到了什麼?
我和燾憲在一起後,他買了套房子給我住。2001年,我懷孕了,於是關了美容店,在家裏養胎待産。不知道怎麼的,計劃生育辦的人知道了我當未婚媽媽的事,把我帶到計生辦公室,對我説:“他有家庭!”我回答:“我知道。”他們又説:“他在騙你,你知道嗎?”我説:“那不存在是騙我,我從開始就知道他有家庭有孩子。”他們接著説:“他不會為你離婚的!”我回答:“我也不會讓他為我去離婚。”他們説:“你應該找自己的生活,不要這樣下去!”我説:“我不要,因為我愛他,我不會離開他。”
因為各種壓力,孩子最後被打掉了,我很傷心。但這不能阻礙我要給燾憲生個孩子的決心,我想生個孩子除了因為我愛燾憲,也是希望有了孩子以後,他會在意我多一些。誰愛上一個人的時候,不是想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呢?
2002年6月,我又懷孕了,有了一個女兒。生女兒的時候我心裏特別難過,別人生孩子,都是兩邊的家庭一大幫人在旁邊照顧,噓寒問暖。而我要生産的時候,周圍卻空無一人。燾憲的父母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,知道了也未必會來看我,而我和自己的父母鬧翻了,我也不想去找他們。我給燾憲打電話,他手機關機,聯繫不上。我不敢給他家裏撥電話,只好請人代打,他家裏説他出差未回。那個時候,我才知道我缺少的遠遠不是一個妻子的名分那麼簡單。
有了女兒以後,燾憲陪我的時間果然多了。他每個星期去我那裏住兩個晚上,給孩子洗尿布,給我洗衣服。我知道他在家是什麼都不做的,這讓我很感動。
可是我心裏也有很多擔心和憂慮。每次他來我這裡,我總覺得時間太短,第二天天一亮,他就又要回去了;看著他出門的瞬間,我都會覺得這次相見是最後一次了,他也許丟下我們母女再也不會回來。
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啊!
夢醒時分
這8年雖然很辛苦,但為了愛我也覺得值得。我不能忍受的是燾憲的大男子主義。
我們剛交往的時候,我就發現了他這一點。那時候,我一頭短髮,因為他説喜歡長髮的女孩子,所以我蓄起了長髮。有一天,我把頭髮剪短了,燾憲就很不高興,説什麼一切都結束了,我剪短髮是因為我還懷念過去。
我是那麼愛他,他每次一跟我説分手,我就感覺天塌地陷,世界末日要到了一樣。每次吵鬧,都以我的委曲求和告終。
他這樣的性格在後來的生活裏表現得越來越不可理喻,他不希望我和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男人有來往,不管那個男人是男同學還是男同事。我開美容店的時候,去剪頭的男性只要他多見到幾次,就很生氣,可哪個美容美發店沒有幾個回頭客呢?
再後來,他就不只是生氣那麼簡單,只要不高興就動手打我。女兒兩歲的時候,我到保險公司上班。那天,一個男同事喊我去拿本書,我和他又在路邊聊了會天,剛好燾憲打電話問我在哪,我當時沒注意就沒接。回到家,他問我去了哪,我老實告訴他。他就説:“為什麼男同事非要找你不找別人?”説著,動手打了我。
有時候,一不小心談到我以前的男朋友,他也會不高興了打人。他下手很重,而且只打我的頭和臉。有一次我的眼睛被打腫了,別人問我怎麼回事,我説是騎自行車不小心撞的,我不想在別人那裏留下他不好的印象。可是他哪懂得我的一片苦心?
有一次我被打得實在受不了,跑去北京我弟弟那裏住了一段時間。回來後,他對我態度好了一些,不再動不動就打我,可是在精神上他給我的折磨卻有增無減。
燾憲給我配了個手機,每個月拿著電話詳單,要我告訴他上面的號碼都是哪些人打的,我怎麼可能都記得,只要我一説不出來,他就又開始打我。後來我沒辦法,只好悄悄買了個小靈通自己用。
6月份,我有一天去染了頭髮,又買了套新衣服。他見到我卻説我打扮成這個樣子,只有嫖客才會喜歡。在吃飯的地方,那麼多人,他一遍遍地重復,我只能聽著。
燾憲總覺得我會出軌,可我真要找別人,幹嗎什麼也不圖,苦苦跟著他8年?這次我實在受不了,就跑到武漢我一個朋友這裡來,我要徹底和他分開。
“我準備在武漢找工作,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。”聽箐箐這樣説著,希望她能如願。
早該結束
記者馬冀
很多講述,都讓我覺得不可思議。費思量並非在於這些故事有多傳奇,相反它們往往看來是那麼荒誕、荒唐甚至荒謬。可為什麼就有人一而再,再而三地去做呢?
就像科學再發達,也要不斷研究基礎學科一樣,愛情的故事再不可想像,也要回到那個最根本的問題上去———什麼是愛?
8年來,箐箐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“愛”。這一點,我並不認同,那頂多只是一種對“愛”的偏執,而決非愛本身。“愛之欲其生”,有愛情的人不免會顯得偏執;但顯得偏執卻並不表示就有愛情。因為愛情是要導引人的精神得到昇華,而不是意味著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的生活加以專制。
世界上最可惡的就是燾憲這樣的人,打著愛的旗號,滿足自己陰暗的私欲。
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箐箐這樣的人,打著愛的旗號,心甘情願受著可惡之人折磨,忘了還有自我。
看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只是回頭一看,卻是惡夢連連。
這樣的惡夢,箐箐竟然一做就是8年。
好在已經醒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