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講述人物:子南(化名),22歲,美發師
●採訪記者:記者畢雲通訊員劉勇剛
●見報時間:2006年3月8日
晨丹(化名)是子南的初戀女友,她曾經給了他最快樂的時光,可是,他們的甜蜜愛情僅持續了一年半,老天便突然把她從子南身邊奪走了。
2003年9月17日,一場交通事故讓走在子南身邊的晨丹永遠從他的視線裏消失了。從此,子南無心工作,把自己的美發店轉讓出去,整天沉溺在對晨丹的回憶中。
大年三十那天晚上,在一家酒店吃年夜飯時,子南想起晨丹,控制不住趴在桌上痛哭,善良的服務員婉月(化名)坐下來陪他聊天,安慰他、開導他,子南對婉月産生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。
善良的婉月願意做晨丹的化身,化解子南的痛苦,2004年11月1日子南生日那天,婉月正式成為子南的女朋友。子南深信這是晨丹的靈魂對他的回應,他要把兩份愛合二為一,用心愛婉月。但萬萬沒想到,命運再一次對他露出猙獰面目。
2005年秋天,婉月查出患了癌症。婉月住院的那一個月,子南辭了工作,每天陪在她身邊。最後的幾天,婉月的身體愈加虛弱,子南擔心死神隨時會在他不留心時突然將她帶走,因此,白天晚上都陪著她,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開,那天,喝完一碗湯後,婉月笑著對子南説:“我還想喝最後一口,回味一下這滋味。”子南又給她盛了一碗,可是還沒咽下,她就去了。
婉月走後,子南付了房租,讓房子一直空了6個月。他始終不願相信婉月已經走了,每星期都會去看一次,每次推開門都期待著腕月出現。
[講述回訪]
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
■採訪記者:記者畢雲
■回訪時間:2006年5月23日18:00
■回訪地點:東湖公安分局磨山巡警中隊
子南來講述的時候,情緒很低沉,仍然沉浸在痛失女友的悲痛中。他的故事見報後,有很多女孩子來電話來短信要求跟他交朋友,那些電話號碼我都一一轉給了子南,我希望她們能給子南一些安慰。那些天,子南偶爾來個短信,我感覺他的情緒似乎好多了,我也放心了。
沒想到,5月23日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,我突然接到磨山巡警中隊馮警官的電話,他説,他們在東湖邊救下了一名企圖自殺的青年,他隨身帶著一張3月8日的楚天都市報,就是我寫的子南的那個故事,馮警官因此希望我能趕過去勸勸那個青年。
放下電話,我立即趕往磨山巡警中隊。
果然是子南,還是那麼英俊,雖然在外流浪了幾天幾夜,但穿著還是體面講究,白色阿迪達斯運動鞋,黑色耐克運動衣和包包,只是臉上的表情更落寞了。
子南因為幾天幾夜沒睡覺,思緒似乎很亂,我問他為什麼想輕生,是不是還放不下去世的女友,他説那種痛苦已經埋在心底了,不是因為這個。那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?他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條理由:什麼都不順,所有的壞事都落到他的頭上。厭煩了做美發工作,找其他工作又不順;前幾天從老家來武漢,剛下火車,理髮工具箱又被人搶了;感覺肩上的責任好重,家裏還有年邁的父母需要贍養……
子南反覆説他對生命已無留戀,怎麼也不聽我和馮警官的勸慰,似乎我們一放他走出那個門,他又要去跳湖。我也不懂專業的心理諮詢,只好一會唱白臉,一會唱紅臉,軟硬兼施地對他説話,目的只有一個,讓他徹底放棄輕生的念頭。勸了一個多小時,子南總算答應我,再不會自殺。我還是不放心,要帶他離開東湖那一帶,給他在市內安排住處,他謝絕了,並一再向我們保證再不會輕生了。我還是不放心,讓他晚上8點一定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他的行蹤。
可是,到了晚上8點,我沒有接到子南的電話,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,正在我忐忑不安時,馮警官又打來電話,説子南又在他那裏,因為,晚上8點左右子南又一次企圖跳湖自殺,被他們救下了。
當天晚上,馮警官把子南留在中隊,再沒准許他離開。馮警官通過子南家鄉的公安機關,聯繫到了他的家人。第二天,馮警官告訴我,已經將子南送到了他家人的身邊。第三天晚上,子南給我發了一條短信,説已經在家鄉了。我對他説,再不要有那種傻念頭了,武漢即使一個朋友也沒有了,至少還有一名記者和一名民警是關心他的,因為他們曾經和他傾心交談過。他沒有再回復我。我希望他是聽進去了我的話。
我曾經對人説過,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武漢,我最舍不下的就是東湖和長江。東湖這麼美,長江這麼美,生活也因此這麼美好,為什麼有人會為一點點不順心的事就動輕生的念頭呢?誰肩上沒有生活的重壓,誰心裏沒有這樣那樣的煩惱,可是,無論怎麼説,快樂還是多於痛苦啊,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