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資料圖片:去年11月30日,在第17個“世界艾滋病日”到來之際,胡錦濤來到北京佑安醫院,看望正在這裡住院治療的艾滋病患者,慰問工作在艾滋病防治第一線的醫務人員和志願者。這是胡錦濤與艾滋病患者親切握手。

老紀想做防艾志願者
一年前的11月30日下午,國家主席胡錦濤走進了佑安醫院,與艾滋病患者握手交談。新華社當時報道説:“這次‘歷史性的握手’,反映了中國政府對艾滋病
患者的關懷和與艾滋病做鬥爭的決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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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紀就是那個艾滋病患者。今年11月27日,這位當日的“艾滋明星”站到了 北京大學的講壇上,為減少社會對艾滋病患者的歧視而呼籲。
11月28日,老紀接受本報記者採訪,講述了他作為艾滋病患者,在這一年中為干預艾滋病所做出的努力。
原本與老紀約好11月28日中午在報社接受採訪,但臨近中午時,老紀突然給記者發來一條短信:“對不起,今天過不去了,老紀。”隨後,手機就因欠費停機了。
下午2時,記者趕到位於亞運村的艾滋病剋星網與老紀見面。此時,他剛從佑安醫院回來,一見面便上前與記者握手。對於中午的失約,他滿臉歉意。他説,上午他在醫院裏照顧幾個從山西來的病友,中午趕不過去。
老紀黑黑瘦瘦的,説話時總是面帶微笑,一笑就露出滿口發黃的牙齒。對於去年11月30日的那次“歷史性握手”,他顯得有些激動,反覆説:“緊緊地握在了一起,握得緊緊的。”
在記者給他拍照時,他搖了搖手,希望不要拍得太清楚。雖然屢屢在公眾面前以反歧視鬥士的形象亮相,他卻始終拒絕媒體刊登他的真名和照片。老紀説,他心裏很矛盾。
帶領百餘病友來京治療
11月27日,老紀受邀參加北京大學舉辦的“預防艾滋,反對歧視”主題論壇。在講壇上,他向眾多高校學生講述了自己的經歷。他説:“讓社會了解艾滋病知識是多麼緊迫啊!我希望未來,社會就像紅絲帶的顏色一樣紅火。”
去年的這段時間,老紀也是在北京度過的。那時候,他是在病房裏接受治療,而這一次,他是領著7名艾滋病患者從山西來北京接受治療的。
29日一早,老紀就起身趕往佑安醫院,看望那些從山西來的病友。待他們做完上午的檢查後,老紀又領著他們去天安門參觀,這樣,一直忙到下午5時,他才吃上當天的第一頓飯。
老紀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來北京了,這一年,他的路線圖簡單而重復:山西—北京—山西。老紀説,往返車票和其他票據疊起來有字典那麼厚。除了來參加防治艾滋病知識的培訓,他還要經常帶山西的病友來接受治療。
今年1月,老紀帶著病友老王、小鵝等人來北京接受免費中醫治療。小鵝的鼻子上長了個瘤子,影響到了正常呼吸,在北京看病一個月後,瘤子下去了,老紀很開心。他説:“我要把他們照顧好,這是我的責任。”
3月,病友老王在山西老家去世了。當時,老紀正在開往北京的火車上,這一趟,他心情沉重。他説,與其他逝者不同,艾滋病患者的葬禮冷清而寂寞。以前,每當有認識的患者逝去,老紀總是帶頭奔喪,但這一次卻趕不上了。
每個病友的去世,對老紀來説都是一次打擊。他用一個筆記本記錄每個病友的姓名、年齡、感染原因和病情。在這個筆記本中有200多名患者,其中100多人曾被老紀帶來北京看病。
開辦防治艾滋病講座
這一年,在山西老家,老紀一直在忙碌一件事情———為當地的“迎春花支援小組”(防艾志願者組織)招募志願者,到當地學校開辦艾滋病防治知識講座。
為了做好志願者,老紀經常要放下家裏的農活,來北京參加防治艾滋病知識的培訓。每次他都要背一大袋宣傳資料和一些安全套回去給感染者用。
老紀説,去年年底,他在北京北緯路上被3個警察攔住,要查身份證。警察看到他帶著一些宣傳艾滋病防治知識的卡片,就問他是幹什麼的,他説自己是感染者,警察愣了一下,讓他趕緊走。他反過來把警察攔住,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宣傳卡片。
在當地學校開辦防治艾滋病講座時,老紀碰過不少釘子,起初總是被當成“不受歡迎者”轟出來。後來,一些退休的基層幹部加入了“迎春花支援小組”,成為志願者。老紀帶著他們去找學校校長,阻力就小了很多。
在學校作講座時,通常都是老紀一個人在講臺上演講。因為沒有經過培訓,新加入的志願者往往回答不了學生們提出的問題。所以,老紀近來一直在尋找能提供免費培訓的地方,但他還沒找到。
用賣小麥的錢貼補開銷
這一年,老紀在生活上非常拮據。他家一年的收入大約有3000元,主要來自家裏的那幾畝麥田。而這一年,他已將賣小麥所得中的2000元,用在了干預艾滋病的努力上。
老紀説,在山西老家,艾滋病患者受到村裏人的歧視,生病看醫生就成了問題,患者要打針,左請右請,醫生就是不來。他就想自己學會打針輸液,因此,看病時他一般都會留心觀察,並認真請教醫生,還買了醫書學習,回家便開始練習給自己打針。
老紀不光為自己打針,還為其他患者打針。他在家裏裝了一部電話,很多患者都給他打電話諮詢防治知識或請他打針。這個電話號碼越傳越遠,成了一部諮詢熱線。後來,老紀的兒女接聽電話時,都能給別人講防治知識了。
可是,由於交不上電話費,這部熱線今年10月停了。很多患者就找到老紀,説熱線不能停,它已經成了大家的精神支柱。
一個月後,老紀想辦法把電話費交上,這部熱線又開通了。
想做個“體面”的志願者
這一年,老紀雖然一直致力於消除艾滋病歧視,但歧視仍然不斷向他本人襲來。
去年年底,老紀從佑安醫院趕回山西老家。此時,他的兒子已經失蹤好幾天了,幾天后才被找回來。兒子説,他出走是因為受不了同村人的歧視,在學校裏,他一直被同學們孤立。後來,兒子退了學在外面打工。
對於兒子,老紀有些愧意。他説,兒子肯定很恨他。
前年,老紀家的窯洞在大雨中被毀,此後他一直借住在別人家。但今年年初,房東知道他是艾滋病患者後,就一直催他搬家,可是老紀實在無處可去,就一直賴著不走。
今年9月,老紀的妻子生病了,每天早上起來口中吐血,村裏人就紛紛傳説她得了艾滋病,見了她就躲得遠遠的。老紀給妻子做了蛋湯,但她沒喝,而且一直不跟他説話。老紀絕望了,他騎上
摩托車離開了家。半個多小時後,親友們在一個很深的山溝前找到了他。在親友們的勸説下,老紀回到了家。他説,他當時想到過死。
後來,老紀帶妻子來北京看病。醫生診斷,她患的只是口腔炎症。
説到這裡,老紀沉默了許久,眼圈有些紅了。
老紀説,他希望,有一天能把家安定下來,能在媒體上勇敢地拋頭露面,做一個“體面”的志願者。
■鏈結‧老紀
老紀,41歲,山西運城人,有一子(16歲)一女(10歲)。1997年,被查出因輸血感染艾滋病 病毒。 |